中国传统美术的沉淀,绝非一朝一夕,而儿童刊物上的“插画”作为其中的一部分,也充满着各种写实、写意的技法,承载着我们多少美好的回忆。

其形式上既有白描,也不乏水墨、粉彩,创作题材也呈多样化,为彼时“文化贫瘠”的国人带来新知,提高审美,实是功不可没,不少中外典故、神话传说、文学名著等也因绘本简单易懂,画面细腻,神形兼备,情节环扣,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
原来的“插画”,是由全国最好的画家,尤其是人物画家,基本都投身到“插画”创作中,不少作者正值巅峰创作时期,是以最饱满的状态响应国家的文化号召,所费的精力亦是甚多。如丰子恺程十发朱新建贺友直田黎明王美芳等,作品风格多样,题材丰富完整,堪称艺术盛宴,也编织、描绘着我们曾经的童年与美好。

再看现如今,各种泥沙俱下,水平粗劣,画面庸俗的“弄堂间”出版物确是不少,各类神怪、武侠剧本粗制滥造,插图画虎类犬的“奇葩”充斥摊肆,艺术性更是全无。是绘画技艺的退步还是哗众取宠,亦或是故意为之,以为稻粱谋,看客心中自明。

你的童年,插画可以有多美

是的,我很念旧,也爱回忆。一盒老磁带,一张老照片,一颗酸果糖,都会让我在街口嘈杂的吵闹声中,忍不住驻足,思绪乱飞。

我知道,那是我不曾逝去的童年。而在记忆深处,村头角落那老爷爷图书摊上零散的小人书,也藏着儿时的我和小伙伴们,无限的美好。

小人书 流动摊 老照片,图片来源网络

一晃多年,老爷爷已经不在了,图书摊也早已在大大的“拆”字中化成了烟尘。

而我则背上了行囊,开始不停的奔波在各个陌生的城市里,那些疲倦与忙碌,也一点点让自己学会坚强,学会假装微笑着面对生活。可是每到深夜,童年的记忆却越来越深,那时的快乐就像是音乐中美妙的音符,仍会不时肆意的敲打着心中的留恋与顾盼。

我想,如果时光可以倒流,我宁愿自己还是那个爱哭爱笑,却总也长不大的孩子。

小人书 流动摊,老照片,图片来源网络

曾几何时,书摊旁几张小窄凳,总是熙熙攘攘,哪怕烈日炎炎,哪怕寒风凛凛,只要一本小人书,就是一个下午五彩斑斓的欢乐。而书里精美的“插画”也让我们充满回忆。

宫崎骏曾说:“最好的动画,在中国”,我却觉得,最好的插画肯定也是在中国。

从《小蝌蚪找妈妈》、《金斧头》、《英雄小姐妹》到《孟姜女》、《岳飞传》,还有那改编的《白雪公主》、《米老鼠游小人国》等,那所刻画的一个个鲜活的形象,那一件件神往的趣事,都如霞后的余光,让人回味。

或许真的如村上春树且听风吟》里说的:“曾经以为走不出的日子,现在都回不去了”。

那时候的图书,大概是五毛钱一本,可以出租,不过需要付押金,小伙伴们更是经常互相交换。有时候实在囊中羞涩,“蹭看”的情景也颇为其乐融融。大家在书摊旁边,紧挨着一起围看,一起议论,一起惊呼,如今想起来,津津有味的欢乐竟然一点也没有亚于迪士尼乐园。

在这个只有巴掌大的图书里,俨然就是一个大千世界,而里面的插画、故事,就像是天上的辰星,永远也不会暗淡。

打开回忆的匣子,泛黄的一幕幕开始浮现,也再次清晰。

小蝌蚪找妈妈

记忆中的第一本图书,是《小蝌蚪找妈妈》,故事里小蝌蚪一路寻找妈妈,遇到了螃蟹,乌龟,鸭子等,最后他们自己也由蝌蚪变成了青蛙。第二年上海美影厂还以此为题材,成功拍制了世界上第一部的水墨动画片《小蝌蚪找妈妈》。

钱家骍 《小蝌蚪找妈妈》 插图原稿二十八帧(全)

动画中的水墨小蝌蚪,也是十分萌态,天真烂漫。

水墨动画片《小蝌蚪找妈妈》

水墨动画片《小蝌蚪找妈妈》

金斧头

而《金斧头》中有快乐,也有伤心,如今想起来,往往最简单的情节,却是最有教育意义。小时候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,很受启发。原来诚实、勤劳、勇敢的孩子,才能得到奖励,而懒惰、胆怯、自私和说谎,最终什么也得不到。

当熟悉的画面一帧帧的重现,很庆幸自己一直没有违背初心。

李天心《金斧头》 插图原稿十七帧

孔雀


《孔雀》是作家白桦根据傣族民间赞哈唱本《召树屯》创作的现代抒情长诗。小时候看这本图书,只惊艳孔雀公主的美丽,而长大后,却渐渐明白白桦笔下故事中的痛苦。

可惜白桦已经离世,田野中的白桦树从此也不再有微光了。

《孔雀》连环画

程十髪《孔雀》 插图原稿五帧 韩美林 封面一帧

除三害

周处原本是一个无赖,与猛虎、蛟龙一起被百姓称为当地三害,后来决心悔过,历经千辛万险,除掉另外二害。此后又立志求学,拜文学家陆机陆云为师,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将军。

故事中的周处,也成了儿时的英雄。

《除三害》

朱新建《除三害》连环画原稿二十八帧(全)

张羽煮海

张羽在蓬莱得到仙姑赐赠佛宝后,沙门岛煮海,烧死天龙,降服龙王,终于和琼莲公主喜结良缘。

小时候和伙伴们一起讨论张羽的勇敢,心想自己有一天也要成为一个勇敢的女英雄。

张羽煮海

田黎明《张羽煮海》 连环画原稿二十二帧(全)

英雄小姐妹

草原小姐妹为保护羊群,在零下37℃的严寒下与暴风雪搏斗的故事,拨动了亿万人的心弦。依稀记得当时文具盒上还印着“英雄小姐妹”的图案,只是当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用生命去保护羊群。

我想或许只有那个时代的人,才能深刻体会那种充塞于人心的集体主义和英雄主义吧。

王玉泉《英雄小姐妹》 插图原稿二十三帧(全)

春节的故事

小时候特别喜欢节日故事的图书,也是类似的题材,才让自己对节日的风俗,更加了解。那时的年味,鞭炮与烟花是永恒不变的主题,当然还有唱大戏,贴门联,压岁钱,满满都是回忆。

朱新建《春节的故事》连环画原稿二十一帧(全)

元宵节的故事


元宵节目不暇接的灯会,可惜现在早已经忘了怎么折宝塔灯笼了,踩高跷、舞龙等,也是一派新年气象,当然最重要的必须是那软糯甜香的汤圆。

长大后,再也没有原来那种味道了。

励国仪《元宵节的故事》 连环画原稿二十二帧

中秋节的故事

中秋的月饼,百嚼不厌、回味悠长。如今的你还记得曾经最爱的中秋团圆饭吗?儿时和家人一起去捉萤火虫的温馨时光,那是幸福的盛宴。

刘大为中秋节的故事》连环画原稿二十二帧(全)

灶王节的故事

童年总是有着一些古老的色彩,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供奉灶王爷,灶台上香喷喷的饭菜,那些印刷精美的挂画儿,依旧记忆犹新,只是关于灶王爷的传说如今已经几乎忘得差不多了。

朱成梁《灶王节的故事》连环画原稿二十二帧(全)

腊八节的故事


腊八节左右,是采购年货的时候,可以陪着家人赶集,运气好的话,甚至还可以买玩具。而且腊八粥里除了红豆、绿豆、芸豆,还有喜欢的果子,喝了一碗还想喝的感觉,实在美妙。

爷爷还会讲“瞌睡虫”和“没底锅”的故事,可惜爷爷也不在了。

方 骏《腊八节的故事》 连环画原稿二十二帧(全)

岳飞传

有人说腊八节是为了祭祀腊神,也有人说是纪念岳飞。相传当年岳飞于开封设诛仙阵,率领部将抗金,可是正值寒冬,百姓们不忍岳家军挨饿,户户送去粥饭,士兵们合混而食,犹似百家饭。

然而岳飞却遭奸臣秦桧诬陷,朝廷连下十二道金牌,召令班师回京,最后他的一生也在“还我河山”和“精忠报国”中含冤而死。

小时候在学校和同学们玩行军游戏,一直都梦想着能扮演岳飞的角色,在知道故事的结局是岳飞饮恨而终,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,心中更是一直咒骂着宋朝皇帝的昏聩,还有秦桧的可恶。

韩 硕 施大畏《岳飞传》插图原稿十六帧(全)

中国古代科学家的故事

在没有电脑的年代,卡通片和电视节目也少的可怜。图书的知识普及,让孩子阅读中国古典文学作品成为可能。那些简约而生动的故事,插图也勾勒得栩栩如生,又一丝不苟,简直是课外阅读的必备神器。

刘凌沧 黄均等《中国古代科学家的故事》 插图原稿五十三帧

中国历史故事


插画中的历史故事,可以说是儿时的精神食粮,而“插画”最是直观,除了岳飞传,还有荆轲刺秦,苏武牧羊,破釜沉舟,陈胜吴广起义萧何韩信等,都让我徜徉其中,流连忘返。

贺友直《中国历史故事》 插图原稿七帧

还有王翦伐楚、孟姜女、种梨等故事,也是得益于小人书。如今见到那些新出版的华丽绘本,价格昂贵,插图也没有之前的细致,竟再也没有儿时拥有的冲动。

王弘力《王翦伐楚》 插图原稿二十七帧(全)陈惠冠 封面一帧

杨永青(1927-2011)《孟姜女》连环画原稿二十二帧(全)

戴敦邦 戴红倩《种梨》连环画原稿二十三帧(全)

眼镜惹出了什么事情


插画中的怀念,没有尔虞我诈,没有猜忌,一切都那么简单,那么纯粹,那么童真,瞬间对现在的喧嚣,有一种莫名的悲伤。

儿时的快乐,清澈温暖又让我留恋。

《眼镜惹出了什么事情》

王美芳 赵国经《眼镜惹出了什么事情》 插图原稿二十二帧(全)

虎头鞋

小时候,有一本虎头鞋的小人书,看完后就一直缠着奶奶要这种的样式,威风凛凛的虎头,炯炯有神的眼睛,还有鞋后跟那个叮叮当当的小铃铛,穿着和小朋友们嬉闹,有着大王叫我来巡山的气派。

对我而言,虎头鞋有着浓郁的思念,那是多少个日夜奶奶灯下的穿针引线,还有无法言说守护的爱。

朱成梁《虎头鞋》 连环画原稿二十二帧(全)

白雪公主


我曾经一度以为全世界只有中国一个国家,直到接触到图书中异彩纷呈的外国文学,原来除了“演义”、“传奇”外,其他的也如此奇妙。

如《白雪公主》、《马兰花》、《雪孩子》、《米老鼠游小人国》等,都让我如痴如醉,让我向往外面的天空。

秦 龙《白雪公主》 连环画原稿二十二帧(全)

马兰花

还有那熟悉的童谣“马兰花,马兰花,风吹雨打都不怕,勤劳的人在说话,请你马上就开花。”

正是这样一朵美丽的小花,绽放着恒久的顽强。

董小明《马兰花》 连环画原稿二十二帧(全)

雪孩子

而雪孩子奋不顾身救小白兔,最后化身为一朵朵美丽白云的故事,既让孩提的我懂得舍己救人的高尚,也从此知道雪遇热会融化蒸发形成白云的科学知识。

这些图文并茂的图书,早已经是难以割舍的烙印。

俞 理《雪孩子》 连环画原稿十九帧

米老鼠游小人国


也是从插画中,才知道原来老鼠可以这么可爱,调皮。书中米老鼠的形象,让我至今对有关于它的物件都有着别样的情感。

毛用坤 杜建国《米老鼠游小人国》 连环画原稿二十四帧

记忆中的童年

记忆中的童年,就是在这一本本图书的“插画”中,讲述着我对未来的憧憬。一晃多年,这些曾经魂牵梦绕视若珍宝的泛黄旧图书,也被摆上了旧货市场,或尘封箱底,慢慢的化成一首老歌,在时光的岁月中悠悠回响。

李晓军《马头琴》 连环画原稿二十二帧(全)

许敦谷《<稻草人>和其他童话》插图原稿二十一帧

奚阿兴《宝船》 连环画原稿二十一帧

陈兆祥《渔童》 连环画原稿二十六帧(全)

李少文(b.1942)《重阳节的故事》连环画原稿二十二帧(全)

杨永青 郑庆衡等《中国民间故事选-历代帝王传说》插图原稿四十二帧

丁 午(1931-2011)《咕咚》 连环画原稿二十九帧(全)

除以上所列举者,那些年优秀的“插画”作品,可谓多不胜数,其无不饱含出色的造型艺术、简练流畅的线条,笔下的人物个个生动,呼之欲出,令人叹服。

《貂蝉》任率英等作 16选6 绢本 1958年

河北人民美术出版社

▲国相在朝似凶神,呼喝吕布斩张温

▲明日王允董卓,筵前貂蝉翩翩舞

▲王允趁机将蝉献,同乘华车相府还

▲貂蝉暗暗约吕布,但愿早结并蒂莲

▲貂蝉故装冤无限,哭说吕布把人缠

▲吕布飞出方天戟,直刺董卓上嗓门

《穆桂英》 16选6,绢本 任率英等绘 1956出版

河北人民美术出版社

▲差焦赞去山东盗取宝木,阳光道骗孟良偕伴同行

▲差丫环跟踪影寻找落雁,恰遇见孟焦将两位英雄

▲且不顾杨元帅动怒责罪,自己事自作主望早诺言

▲穆桂英听此言立刻住手,对公爹施一礼面色羞红

▲回山寨杨宗保拜见岳翁,求天王许儿婿下山回程

▲穆柯寨旗飘飘威风凛凛,此一去破天门一战成功

苏武》 任率英绘 16选6,纸本 1964年出版

河北人民美术出版社

匈奴常来侵汉境,武帝下令动三军

▲两国通使息旗鼓,汉排苏武去匈奴

▲苏武不屈被监禁,饥寒交迫志不移

▲卫律计穷无主张,苏武坚贞不变节

▲朝夕牧羊北海边,仰望云天意茫茫

▲北海牧羊十九年,刚强不屈全节归

刘汉宗绘 《双枪陆文龙》 16选4,纸本,1961年出版

河北人民美术出版社

▲兀术掳去陆家子,文龙从此落金邦

▲双枪神技传陆郎,武艺精通冠群英

▲北顾番营起烈火烟中杀出小文龙

▲忠门之后出英贤,溃敌复仇返故园

刘汉宗绘 《除三害》 16选4, 1959年出版

河北人民美术出版社

▲有个壮士名周处,街上一走人人躲

▲周处下马冲上去,连打三拳虎命完

▲打死猛虎再斩蛟,周处提剑奔长桥

▲周处俯首忙请罪,众人一起赞英豪

《赠绨袍》 刘汉宗绘 76选8, 1957年出版

河北人民美术出版社

《双珠凤》 钱笑呆等绘 91选13,1959年出版

河北人民美术出版社

《包公三掷砚》 汪玉山等绘 46选12,1964年出版

河北人民美术出版社

《苏六娘》 李成勋绘 76选9,1960年出版

河北人民美术出版社

《年青的一代》 韩敏绘 纸本 1965年出版

河北人民美术出版社

鲁迅曾说,大意为“优秀的‘插画’作品,倘要启蒙,实在也是一种利器”,而儿童的正确认知,处于萌芽阶段,因此看似“通俗”的“插画”里,有大学问。若无好的儿童“插画”作品,实是大人们的惭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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